●卷九
○汪台符胡無龜張翊劉洞林仁肇
汪台符者,歙郡人。少好學,博貫經籍,善爲文章,不逐浮末,有王佐榷霸之才。見唐末天下苦於兵戰,遂居鄉里,執耒力于田穡.先主輔政,移鎮金陵,遂詣上書陳民間利害之說,有《九患書》上,爲宋齊丘所詛.每論議私底訾。台符謂“雖有其言,必無其行”。先主猶豫未之果信。齊丘始字超亞。台符貽書訐之曰:“聞足下齊先聖,以立名超亞聖而稱字”。齊立慚而改爲子嵩,後使人誘其飲酒,夜縛其口,沈石城下。先主聞而籲歎久之,頗憾焉。洎昪元年中,更定民田諸般物産高下,各爲三等私額,民獲均輸,令爲定制。及使民糴請鹽,罷其科徵,別借薄征。商旅貨鬻則收,不則聽往。舟無力。郡縣奚胥而有限以致民生。數十年,小康者皆出自台符胡之言焉。
胡元龜,世爲廬陵人,居永新。少有俊才,常候本邑宰,宰見其風貌環傑而禮趨生獷,欲窮其藝學.因新畫屏爲戲珠龍,乃曰:“請子詠之”。元龜執簡造次而成,因諷宰受貽去:“翻身騰白浪,探瓜攫明珠”。宰晝爲設飲饌,盡歡而罷.後有人爲宰發之,宰怒,使人追捕,欲若之,元龜亡入金陵。會吏曹徐郎以賓館之。未幾,郎爲子娶親迎之,夕畢,命寮屬設箋管。徐有同舍郎在坐,問曰:“今夕詩相爲誰”答曰:“有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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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故造士焉”。即大咍,以題試之。元龜援毫裂箋,不刻而成,即覽之,頷而已。元龜以回文詩嘲之,郎辭以賦題,又連飛數章譏切,皆以回文體,郎一辭不措,僞醉而去。由是衆慕之。
徐薦于宋齊丘,遂射策入官,授文房院副使。迨數年歸寧省。
天威都虞候張巒征桂林班師,與元龜有故。訪其第,親拜其母,留數日宴飲而去。入授撫州臨川令,頗著政績。時齊王景達出鎮,而元龜朔望起居,頗有慢色。又嘗淩辱王府公侯,嗣主知之,將代之。有訟其婦者,元龜目之,乃曲道兩離之,自娶而與去。訟主詣金陵發之。按窮其事,免官。徙廣陵數年。會赦,求敘理,不報。遂著《叛臣怨詞》三十首,皆傳俗口。國家聞而鴆之,死年方殆強仕矣。
張翊,其先京兆人,世綿官緒.唐末授任番禺,屬劉隱.將據交廣,棄官北還。至潭衡間,馬氏已有潭灃。挈家亡入江南,至廬陵禾川,見廬陵沃壤,乃貨囊探以易産畋而居焉。及翊,兄弟長力先業,能屬文。入廣陵先主輔政以射策,中第授武騎尉。先主移鎮金陵,隨渡江。見知宋齊丘,署府中從事。
嗣主代立,例受慶恩,求以寧親,授處州觀察判官、西昌令。
假道還,里人榮之。在任多著政績,然性偏躁恃才,靡有寬恕,好狎侮同寮,淩暴左右,被鴆而卒。昔往禾山有大舜二妃廟,邑中紫陽觀新興佛閣碑誌皆翊所撰。其文宛麗,今猶存焉。弟惟彬,幼以通誦二經中童子,迨成人,授蘄州黃梅尉,周世宗下淮南,起爲武昌崇陽簿,複入選授廬陵令,既代未行而金陵陷,疾作而卒。
劉洞世居建陽,少遊學入廬山,師事陳貺學詩,精究其術.貺卒,而洞猶居二十年。長五言詩。後主立,以詩百餘篇,因左右獻之。後主素聞其名,喜而覽之,其首篇乃《石城懷古》詩云:“石城古岸頭,一望思悠悠。幾許六朝事,不禁江水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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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後主掩卷,爲之改容,遂不復讀其餘者。洞羈旅二年,俟召對,不報,遂南還廬陵。與同門夏寶松相善。爲唱和儔侶.然洞之詩格清而意古,語新而理粹。常自謂得閬仙之遺態,但恨不與同時言詩也。或曰:“先生道既如是,仍爲善於寶松乎”
答曰:“吾爲汨汨揚波而已。”爲處州節度使陳德誠知重。及金陵將危,洞乃爲七言詩,大榜路旁,云:“千里長江皆渡馬,十年養士得何人”又云:“翻憶潘卿章奏內,陰陰日暮好沾巾。”蓋潘估表有云:“家國陰陰如日,將暮也。”開寶中卒于吉陽山,其遺集行於世。
林仁肇世爲建陽人,仕郡爲禪將。兄仁翰爲福州王延羲內兒,謂之南廊承旨。先福州連重遇殺延羲立朱文進爲主,以拒建州。王延政時仁翰殺重遇與文進以城降。仁肇少勇顔,膂力絕人,與陳鐵齊名。身長六尺餘,姿貌壯偉。在建州立戰功。
陷,歸金陵。嗣主見而奇之,署爲將。周師攻淮甸,仁肇出援壽春,與劉仁贍相應攻襲大寨,斬俘甚衆.及複濠州水寨,累有戰功,授淮南營屯應援使。周師于正陽且浮橋而渡,仁肇率勇敢之士,載□葶乘風潛至,將燒絕橋道,爲返風所拒,火不及發,合戰退,惟仁肇乘單騎而殿。周駙馬都尉張永德猿臂善射,癸無不斃,人皆神之。自岸見而射之。其所親乃喝曰:“這漢中口矣。”仁肇格去之。永德曰:“不知何良將也,未易可圖。”及割地,以前官鎮潤州,頗有功能,善撫養士卒。複鎮武昌。迨周世宗朝,李重進據揚州不順,太祖征平之。既而淮南無屯戍,諸郡所守不過千人。仁肇密說後主曰:“今宋朝前年征蜀,今取交廣,還往數千里,師必罷斃。請假以兵數萬北渡,直抵壽春,分據正陽。因其思舊之民,累年之粟取複淮甸,勢如轉九。縱彼求救,亦一二矣。臣當據淮對壘而禦之。
複請臣起兵之日,聞於北朝,言臣據兵竊叛。苟事成功,濟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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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受利;不利則請族臣家,以明陛下之不二。”後主懼其無功,徒勞社稷。乃不從。開寶中以仁肇爲南都留守南昌尹。太祖欲平江南患仁肇勇略,私於仁肇左右,竊取其存神。俟江南朝貢至以示其使曰:“汝以斯圖何如”對曰:“此似神,本國林仁肇。”因曰:“仁肇且將至矣。”又使微指其空館曰:“斯仁肇之第也。”後主聞之,不知其榷。遽使鴆殺之。不二年,王師渡江。仁肇少有風疾,其息氣頗穢,時謂之肺掩不正。及遇鴆,而家人疑其不穢,尋病而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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